文/張碩 中醫博士
一日，一位老先生前來求診，問：“中醫能不能治療我的斜視？”我詳細地檢查了他的眼肌活動情況，發現在控制左眼運動的六條眼外肌中，他的上斜肌因為拉長而有所鬆弛，這導致他的左眼球不能正常向外下方旋轉。這樣的眼肌活動障礙，讓老先生備受折磨，因為當他的雙眼同時運動的時候，特別是向前聚焦的時候，總會看到明顯的重影。酷愛戶外活動的他，再也不敢開車出行了，因為他無法判斷車道分界線的準確位置。“我始終看到的是兩條線，到底哪一條是真的呢？這太危險了。”他說。“我已檢測到您的眼肌活動有問題。您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這個問題的嗎？”我追問。原來，在約兩年前，老先生得了甲狀腺功能亢進綜合征（簡稱“甲亢”），並引起甲亢性突眼。“經過治療，甲亢總算被控制住了，突眼症狀也逐漸緩解了，但斜視的毛病就一直落下了。能幫幫我嗎?”他再問。我從中醫的角度給他做了四診辯證，發現他的脈象弦數，舌色鮮紅，陰血不足，尚有肝熱，便對他說：“也許從西醫的角度，您的甲亢已經得到了控制，但在中醫看來，甲亢的體內環境還沒有被根本扭轉。如果因突眼而被拉長的眼肌長期浸潤在異常的內環境中，眼肌就很難恢復到原有的長度了。西醫可能會考慮幫您做眼肌縮短手術，但沒人能保證眼肌術後的變化。”“是的啊，西醫眼科醫生告訴我了，他們也沒有把握給我做眼肌矯正手術。我實在沒辦法了，所以來看看中醫。”他也爽快地道明瞭原委。我暗想：這又是一個來自西醫“盲區”的患者，中醫又要以寬大的胸懷接待西醫“盲區”老百姓，收拾殘局了嗎？是的，我要迎接這個挑戰。“老先生，我打算用中醫幫您調理體內環境，真正扭轉甲亢，同時幫您恢復眼肌，這樣好嗎？”我問。“真的嗎？這樣好啊！”老先生像是吃到了定心丸，高興應道。
接下來，是要考慮治療方案。中醫對肌肉的基本認識是：脾主肌。但此病人並無脾胃虛象，而是血虛肝熱的徵象明顯。對於此等境況，該如何理解呢？中醫認為，目屬肝。肝血不足則目失濡養，又催生肝風，肝風挾肝熱共擾眼目，致眼肌失調。這才是此病人發生斜視的中醫正解。因此，治療上，當養肝血，平肝陽，清肝熱，疏通目絡，而不是一味地健脾。在治療手段上，是用針灸？用處方中藥？還是兩者結合呢？我決定採用針灸，因為單用針灸，便可做到養肝血，平肝陽，清肝熱，疏通目絡；針灸不僅調節內分泌的效應顯著，而且對於調整眼肌也大有裨益。同時，以中醫經絡理論指導患者做適當的眼肌鍛煉也很重要。
我開始對該病人做針灸治療，並囑其配合做眼肌鍛煉。五次治療之後，老先生告知，當其雙眼正視前方，已無重影；十次治療後，左眼能向外下方轉動了；十五次治療後，其雙眼聚焦能力增強，眼神漸犀利；二十次治療後，老先生興奮地告訴我：“我能正常開車了！而且我發現，我的脾氣變得更溫和了！”“奧，是的，中醫的作用是全面的。這樣看來，不僅您的肝血足了，肝陽上亢也下來了，肝火也沒了，當然脾氣就好了。只有內外兼修，才會有真正的療效。”我長舒一口氣答道。啊，總算不辱當初老先生的期許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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